獨處的美學

劉黎兒　「不論有多愛的人，我喜歡一個人獨處的時間」，現在說得出這樣話的日本女人愈來愈多，不論是工作、愛情乃至家庭，女人現在追求讓自己覺得舒服的距離感，為此不斷嘗試錯誤，如何和別人保持若即若離的疏遠與親近，一個人但是卻不孤獨；我自己是很喜歡這樣的獨處的時空，與其說是不必在乎別人的眼光，其實是為了面對自己，集中自己或是耕耘自己，有太多的事是和別人在一起做不到的，譬如說專心去想自己心儀的男人等。 　日本女人過去很喜歡成群結隊，和姊妹淘在一起的時間一直是人生重要的部分，尤其三人或三人以上的小團體非常多，不像其他國家都是一個人或是成雙成對者為主；集體行動雖然看起來很快樂，但是總是不免有點幼稚的感覺；許多女人不管做什麼都愛呼朋引伴，去吃飯也好，購物也好，甚至連上廁所也是，不共同行動十分不安，擔心自己有什麼跟不上或是因此遭到排擠等，結果常常自己無法決定自己的行動甚至想法，很容易隨波逐流，雖然偶爾有不錯的男人對自己示意，但是也因為其他在一起的女人說「不要，沒什麼好的！」而打消念頭，一直和別人掛鉤是很難期待有什麼好的邂逅或是發現的，事實上一點也不快活，沒法成為真正有魅力的人；不過現在日本女人已經想通這一點，似乎比男人還早早付諸行動，最近一個女人在咖啡座裡邊看雜誌便抓越南春捲吃的鏡頭越來越常見，日本，尤其是東西，讓女人能自由自在一個人進出或是久留的地方愈來愈多了。 　女人一個人，挺著胸，但是肩頭放鬆，自己有自己的世界，能自尾完結的人，在我看來是最酷最美的女人，自己的心中有許多的抽屜，即使今天是一個人，也可以下定決心說「今天打開這個抽屜吧！」不斷琢磨自己，增加自己的抽屜，不擔心和別人有什麼不同，不一定要去別人去的地方，但是也不一定不嘗試別人已經嘗試過的東西，自己知道自己喜愛什麼，但是也不是頑固或是孤僻的人，自己是「自己流」的大師，但是依然對萬事仍維持好奇心；過去，女人一個人行動往往被看成是失戀的女人或是不起眼的女人，缺乏自信，駝著所謂的「貓背」，服裝也比較邋遢，坐在那裡都不自在，沒事便玩弄手機，深怕讓人誤解自己是沒有與他人連上線的女人；不過女人一個人現在形象已經改觀，伸長背與腿，充滿凜然風情的女人開始繁殖起來了。 　日本女人最近幾年在經濟上逐漸追求獨立，而精神上也開始獨立，即使有要好的男人，但是也不急於結婚，不想將自己想做的事無限期地往後延，反正先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途中有結婚插入，那就再作調整吧！和男人的生活已經不是第一順位。 　不過男人總是還未能適應女人的變化，還是覺得女人應該是很會撒嬌、很依賴的，自立而不諂媚男人的女人雖然很有意思，可以互相刺激，但是避免娶來當妻子，對於獨處還是有一些負面的形象，如孤僻、個性強等，缺乏肯定獨處的美意識。 　人或許不是那麼強韌的生物，但是也並非真的如此脆弱，尤其女人的生命力往往還比較強韌，所以女人說要獨處，反而比男人更容易做到，許多日本女人反而是在變成一個人時才恢復過去年輕時的光輝。 　即使是和自己所愛的男人，女人現在也會開始不想只是連續磨磨蹭蹭地兩人共有時間即可，女人現在覺得自己擁有一個人的瞬間是不可或缺的，雖然想見面想得要命，但是卻也能不見面，這不是玩弄愛情技巧，而是確認自己即使一個人也無所謂，其實正是因為可以獨處，所以才能放心地去依賴男人或是對男人撒嬌，男人似乎還沒有弄清楚這點；能獨處的女人是對自己的慾望與意志是很率直，常常會豎起耳朵來聽自己的身與心的聲音，清楚自己身上快感的穴門何在，或許不會有拿性愛當手段的娼婦式的想法，反而讓男人覺得不滿吧！ 　日本現在一個人用餐的女人或是男人均逐漸在增加，各處餐廳、旅遊等為了一個人而設計的商品也多起來，例如一個人可以自在不面對任何人而且不添麻煩的櫃台席位增加，女人可以一個人去住的旅館出現，否則過去日本旅館拒絕女人隻身投宿，總是認定女人大概是想自殺，即使勉強接受，也派女中監視等；日本政府最近作的調查將年輕人逐漸增多的一個人用餐稱之為「孤食」，認為不算是健全的用餐法，這顯然也是一種偏見；對我而言，獨處、獨食都是很珍貴的，夜裡發現只有一個人時，雖有拂不去的孤單感，卻也格外舒服，捨不得讓睡眠取代，而在周旁有人時也靠著集中隨時恢復一個人獨處的境界，一點也不躊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