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化劑的真相

紐約時報
雲無心

11月19日，21世紀網披露酒鬼酒“塑化劑超標”，其50度酒中鄰苯二甲酸二丁酯（簡稱DBP）的含量為1.08mg/kg，2天後國家質檢總局公布檢測結果，50度酒鬼酒DBP最高檢出值為1.04mg/kg，以衛生部551號函（塑化劑DBP最大殘留量為0.3mg/kg）為參考，酒鬼酒的DBP超標了260%。隨後，一家名為“北京中能興業投資諮詢有限公司”的機構發佈了11份其自行送檢的塑化劑檢測報告，茅台漢醬、五糧液52度、洋河52度夢之藍、53度金質習酒等白酒的塑化劑含量也都明顯超標。受此影響，五糧液、洋河股份臨時停牌。茅台開盤迅速下跌，白酒股集體下挫，整個白酒行業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絕大多數民眾並不知道塑化劑為何物，但當聽到媒體爆炒它們能夠“影響生殖能力”、“致癌”、“損傷肝臟”、“導致性早熟”等時，很多人頓時陷入驚恐之中。那麼，白酒是不是真的不能喝了？

人們所恐懼的塑化劑並不是一種具體的物質，而是一類化工產品。它有許多用途，最重要的是加到聚氯乙烯塑料中，改變硬和脆的不良品質，稱為“增加塑性”。經過這種改性的聚氯乙烯塑性增加，就可以製成柔韌的管道，用於工業或者醫療設備上輸送液體。塑化劑中廣泛使用的一類叫做“鄰苯二甲酸酯”，包括幾種類型，其中就包括了首先在酒鬼酒中曝出超標的DBP。

現代工業的發展伴隨着塑料製品的廣泛使用，白酒中檢出了塑化劑，很可能就跟白酒生產過程中要用到各種塑料製品有關。塑料中的塑化劑會遷移到與它們接觸的溶劑中，由於它們在水中的溶解度很小，所以用塑料桶裝的水或者飲料即使不能說完全沒有，所含的塑化劑也微乎其微。而酒精、脂類中是塑化劑的良好溶劑，在生產儲存中使用塑料管道、酒泵和容器等設備，就可能溶出更多的塑化劑。酒與塑料接觸的時間越長，溶出的塑化劑就越多。這次曝光的白酒多為高檔白酒，這可能跟高檔白酒要經過更多工藝步驟，酒與塑料接觸的時間更長有關。

理論上說，任何用塑料設備處理保存的食品中都可能有塑化劑，相比白酒，油脂類食物中可能性更高。在食品工業上，什麼樣的塑料能夠用於食品的生產與包裝，都有國標標準進行規範。不是所有的塑料都使用了塑化劑，也不是只要用了塑化劑溶出就一定超標。最關鍵的是，使用的塑料是否符合國家標準的要求。

以DBP為代表的塑化劑是否會影響我們的健康？媒體強調它們能夠存在包括影響生殖能力、致癌等在內的各種危害，並不算是空穴來風。但這些危害是長期用非常大的劑量喂動物才觀察到的，完全不意味着吃了塑化劑就會怎樣。

在酒鬼酒的數據中，超標最多的是DBP。如果採用歐盟的標準，一個60公斤的成年人，每天攝入0.6毫克DBP也不會危害健康。按照酒鬼酒檢測出的每升1.08毫克，要超過1斤酒才能達到有害劑量。而採用美國標準的話，則需要10多斤才會導致DBP“超標”。當然，酒中塑化劑含量超標，這本身反映出了酒企和質檢機關在安全生產和監管方面的漏洞，除了宣布已經完成內部整改的酒鬼酒，其他酒企也因做出相應的整改，嚴把質量關。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善飲”被當作一種英雄氣概或者文人風雅而受到推崇。到了現代，很多愛酒的人津津樂道“適量飲酒有利心血管健康”，其實這個說法並沒有充分的科學證據支持，反倒是有充足的證據證明長期大量飲酒會給肝臟、心臟帶來傷害。哪怕是沒有喝醉，喝酒之後人體的反應能力和對身體的控制能力也會下降，大量事故由此產生。人體在代謝酒精的過程中，還會產生大量的氧自由基，從而使身體承受着更大的抗氧化壓力，導致身體機能退化。

所以說，與其擔心白酒中的塑化劑危害身體健康，倒不如以更加謹慎的方式對待酒精。雖然說喝1斤酒鬼酒才會達到塑化劑的有害劑量，但男性喝一兩多、女性喝五錢多這種高度白酒，就已經達到專家推薦的“適量”標準了。


雲無心是科學松鼠會成員，美國普渡大學食品工程博士，著有《吃的真相》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