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013

別再為拖延症內疚了

紐約時報
JOHN TIERNEY

在過去這5年,也或許更有可能是過去10年,我一直打算在元旦這天發表一篇專欄,為來年立一個大膽的志願,專欄的題目該是《積極拖延症的力量》。

好吧,1月15日離元旦也不算太遠,如果你仍沒有抽時間來考慮這個新年的計劃,就更加如此了。況且你大可不必為拖延症而感到內疚。對於你的這種情況,科學已經提供了辯詞。
不同的研究者已經各自指出了積極拖延症這種現象,不過對於這種現象該如何來稱呼,他們存在着分歧。斯坦福大學(Stanford)的哲學家約翰·佩利(John Perry)在去年出版了有關的著作,他比較偏愛“有條理的拖延症”這個術語。無可厚非,這不是一本宏篇巨著(共92頁,開本還很小),但總算為他正了名:他確實是把它寫完了——在他首次指出該理念僅僅17年以後。

佩利博士過去是那種自怨自艾的拖延症患者,直到1995年情況才有了變化,當時他突然恍然大悟:自己並不全然是個懶人。在他遲遲沒有給學生批卷子的那會兒功夫,他並沒有無所事事;他會削幾支鉛筆,在花園裡侍弄花草,或者跟學生打乒乓球。他認識到:“拖延症患者甚少完全不做任何事情。”

這或許是個謙遜的認知,可它確實讓他放下了負疚感,糾正了拖延症患者應當少立志、多行動的舊觀念。在《拖延的藝術》(The Art of Procrastination)一書里,他闡述說,生產效率的關鍵就在於常立志——但在規划上要更加有條理。

在待辦事項最首要的位置上,放兩件令人望之卻步的——如果不是不可能辦到的——任務,這些事聽起來要隱隱約約顯得挺重要(但並非真的如此),看似有個最後期限(也非真的如此)。然後,在待辦事項列表再往下,寫上幾項能做到、而且確實很關鍵的任務。

佩利博士在書中寫道:“完成這些任務,就成為了不去做榜單前列的事情的理由。制訂了這種有條理的任務清單結構,拖延症患者將成為有用之人。事實上,拖延症患者甚至能像我這樣,獲得‘能者多勞’的名聲。”

佩利毫不吝惜地坦言,自己無非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尤其是阿爾岡琴圓桌會(Algonquin Round Table,在20世紀20年代,紐約的演員、評論家、作家等組織的聚會)成員羅伯特·本奇利(Robert Benchley)。1930年,本奇利在書中描述說,在一篇稿子的截稿日期已經到來時,自己卻仍在殫精竭慮地翻閱着科學期刊,甚至親手造了一個書架。

他寫道:“我之所以在完成工作時擁有驚人的能量與效率,秘訣說來很簡單。它的心理學原理是這樣的:任何人都能完成若干數量的工作,只要這工作不需要在眼下立刻動手去做。”

你也可以稱此為“有成效的拖延症”,這個術語是由加拿大卡爾加里大學(University of Calgary)的心理學家皮爾斯·斯蒂爾(Piers Steel)提出來的。在2011年出版的著作《拖延心理學2》(The Procrastination Equation,中譯本已在2012年出版。——編注)中,他羅列了幾十種應對拖延的戰術,而“有成效的拖延”就是他個人最喜歡的一種。

“我們大多數人是可以克服拖延症的,不過不可能完全攻克這個頑疾,”斯蒂爾博士告訴我說。他還跟我講述說,他有一篇關於拖延症的學術論文花了10年才寫成。“我個人最好的戰術是將自己的每個計劃跟另一個相對比,完成這一個計劃時,就拖延另一個。”

斯蒂爾說,這個戰術的基礎是行為心理學的確鑿的原理:“我們樂於去完成任何討厭的任務,只是這能讓我們躲避某些更糟糕的事情。”這個理論得歸功於17世紀哲學家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培根的自製法則是“利用一種情感來擊敗另一種情感,使情緒互制互克,猶如以獸獵獸。”

斯蒂爾調查了遍及全球的2.4萬多人,他說其中95%的受訪者承認至少偶爾會犯拖延症的毛病。(你可以在Procrastinus.com上參加他的調查,進行自測。)其中有約25%的人有慢性拖延症,這個比例比20年代70年代時高了4倍。

他認為拖延症患者人數增長,是因為工作場所的性質發生了改變:工作的彈性越大,逃避不如意的任務的機會也就越多。員工現在普遍每天要四分之一的時間拖延,而學生花三分之一時間。男性,尤其是年輕男性,比女性更有可能成為慢性拖延症患者。

這些人中,有多少人真的從拖延中取得了成效?唉,這個數據可不理想,而且現在有很多研究自製的學者對積極拖延症產生了質疑。他們說,就算拖延產生了效果,你在有意或無意躲避要完成的任務而煩躁不安時,仍然在浪費精力。

就算羅伯特·本奇利也許真的造出了書架,但雷蒙德·錢德勒(Raymond Chandler)在很多專家們眼中,更勝任榜樣的角色。錢德勒運用了與佩利博士同樣的認知——拖延症患者甚少完全無所事事——發展出了一種策略,被佛羅里達州立大學(Florida State)的社會心理學家羅伊·F·鮑邁斯特(Roy F. Baumeister,他與我合著有一本關於意志力的書)稱為“別無選擇”(Nothing Alternative)策略。錢德勒強迫自己筆耕不輟撰寫偵探小說,他每天安排專門的四個小時,並遵循以下兩條準則:

a) 你不是非寫不可。

b) 你不能做寫作以外的事情。

錢德勒這樣解釋:“這跟在學校里遵守紀律是一回事。如果你勒令學生們規規矩矩,他們為了讓自己不太無聊,總歸要學點東西。”

連佩利博士也說,遵從這個給拖延症患者的經典建議往往有用:動手去做。他深知自己的戰術有點棘手。

他在書中寫道:“有條理的拖延症需要的是某種程度上的自我蒙蔽,因為人們實際上常常在自己拆東牆補西牆。你需要讓自己感覺要完成的任務既重要又緊迫,這樣才能認可並完成重要性言過其實、而截止日期又不切實際的任務。”

他指出,幸運的是,拖延症患者在自欺欺人這方面做得很出色,斯蒂爾也觀察到了這種技能。他對我說:“有成效的拖延症有點像是放煙霧彈,這就跟故意把表調快五分鐘一樣。你知道自己做了這件事兒,但仍然假裝沒做。”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我覺得它對那些為自己拖拖拉拉感到內疚,需要克服這個問題的人來說最有好處。假如你也是那種在大考前夜卻在打掃宿舍的人,這應該是有用的。”

至少,現在你不會因為所有人都會碰到的問題而心煩意亂了。比起那種“今日事今日畢”的陳詞濫調,這種戰術聽來更理智。如果按照“今日事今日畢”的邏輯你會發現自己永遠有干不完的活兒——而你應該知道的是,今天你總能做完某件事。

你不如遵從佩利博士改寫的規則:第二天也許就會消失不見的任務,今天就別做了。


本文最初發表於2013年1月15日。

John Tierney是《紐約時報》暢銷書《意志力:重新發現人類最偉大的力量》合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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