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2014

氣候變化引發災難的前車之鑒

氣候變化引發災難的前車之鑒
傑弗里·帕克 2014年04月02日

Sam Vanallemeersch

俄亥俄州哥倫布——氣候學家稱之為「小冰期」(Little Ice Age);歷史學家稱之為「普遍危機」(General Crisis)。

17世紀,冬季變得更長,夏季變得更涼,這擾亂了植物的生長季,導致歐洲各地糧食歉收。在從14世紀初一直延續到19世紀中葉的冰川擴張期中,這是最冷的一個世紀。1641年的夏天,是歐洲過去六個世紀以來溫度第三低的夏天;1641年到1642年的冬天,是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有記錄以來最冷的冬天。這種不同尋常的寒冷氣候從17世紀20年代一直持續到17世紀90年代,博斯普魯斯海峽和波羅的海上結起了厚厚的冰,人們可以從一邊走到另一邊。

歐洲的極寒氣候和其他地方的極端天氣事件導致了一連串乾旱、洪水和農作物歉收,這些災害又引發了被迫遷徙、戰爭和革命。在天災人禍的夾擊之下,全球人口減少了大約三分之一。

氣候變化的影響可以採用兩種方法來考慮,既可以根據目前的趨勢來預測未來,也可以研究有詳實記錄的過去。

17世紀發生的事情表明,氣候狀況的變化可能會導致災難性的政治和社會後果。眼下,美國情報機構警告說,隨着全球變暖,類似的災難可能會重演——包括在水、食物、能源供應鏈和公共健康方面出現更加頻繁、但卻不可預知的危機。一些國家可能會崩潰,饑荒可能突然降臨在大量人口之中,洪水或疾病可能跨越邊界,導致國內動蕩或國際衝突。

地球科學家們發現,在17世紀,有三個因素在全球範圍內發揮了作用:火山爆發的次數增加,厄爾尼諾現象出現的次數翻了一番(沿熱帶的南美洲西海岸出現的異常溫暖的海洋狀況),以及太陽黑子的消失,減少了讓地球保持溫暖的太陽輻射輸出。

17世紀,戰爭、內戰和叛亂激增,全球各地瓦解的國家數量超過先前或之後的任何一個世紀。僅在1648年,俄羅斯(世界上最大的國家)和法國(歐洲人口最多的國家)就因叛亂而雙雙癱瘓;烏克蘭、英格蘭和蘇格蘭都爆發了內戰;而在伊斯坦布爾(歐洲最大的城市),憤怒的臣民勒死了蘇丹易卜拉欣(Ibrahim)。

氣候並不是17世紀所有災難的唯一元兇,但它惡化了很多災難。在糧食歉收或者顆粒無收的時候,疾病爆發更為常見,尤其是天花和瘟疫。1641年10月23日,愛爾蘭天主教徒發起的一場騷亂把屬於少數派的新教徒趕出家園時,沒有人預見到會出現嚴重的寒流和霜雪,因為那個地方那個時候出現降雪非常罕見。數以千計的新教徒被凍死,使一個政治抗議活動變成了一場點燃復仇火焰的大屠殺。奧利弗·克倫威爾(Oliver Cromwell)後來把這個事件作為他開展殘酷運動,恢復新教在愛爾蘭主導地位的緣由。

但是寒冷的確帶來了更直接的損失。1648年,西歐遭遇了那個世紀最糟糕的糧食歉收。當麵包價格出現飆升時,西西里島、斯德哥爾摩等地爆發了騷亂。17世紀40年代,在阿爾卑斯山一帶,農作物長勢不好成為了一種常態,隨着冰川蔓延到自上個冰河時代以來最遠的地方,人們用文字記錄了耕地、農莊、甚至整個村莊的消失。農作物歉收和糧食短缺清楚地反應在法國的軍事記錄中:出生在17世紀下半葉的士兵,平均身高比那些1700年後出生的士兵矮了一英寸,而出生在饑荒年的士兵明顯比其他士兵個子矮。

全球極少有地區在17世紀的極端氣候中毫髮無損的。在中國,乾旱、糧食嚴重歉收,以及稅賦加重和政府計劃的縮減,導致了一波匪情和混亂的出現,北部缺乏口糧的滿族部落開展了一場殘酷的、持續了二三十年的征戰。北美和西非都經歷了饑荒和野蠻戰爭。在印度,1627年到1630年間,古吉拉特邦先後遭遇旱災和洪災,導致逾100萬人喪生,在日本,連續幾季出現糧食歉收之後,九州島爆發了一場大規模叛亂。五年後,饑荒和之後一個不同尋常的嚴冬導致大約50萬日本人喪命。

人為干預無法避免火山爆發,不能阻止厄爾尼諾現象,也無法推遲乾旱的發生,雖然這每一種災難都可能導致饑荒、經濟混亂和政治動蕩。但是,跟350年前面對這些變化的祖先相比,我們如今既有資源也有技術來做好應對它們的準備。

例如,英國的首席科學官已發出警告:海平面的上升似乎無可阻擋,面對這種情況,「我們要麼對可持續的洪水治理和海岸管理進行更大的投入,要麼學會忍耐更加普遍的洪災。」總之我們只有兩個選擇:一是現在就把錢花在準備工作上,二是以後付出更大的代價。

索馬里發生的事情提醒我們,不作為可能導致怎樣的可怕後果。該地區2010年到2012年間的乾旱導致了當地的饑荒,內戰干擾並阻礙了救援工作,致使情況進一步惡化,最終奪去了約25萬人的生命,其中一半不足5歲。

17世紀,氣候、戰爭和叛亂的夾擊導致了數百萬人喪生。今天,類似規模的自然災害——無論人類是不是罪魁禍首——都可以奪走數以十億計的生命。而且還會催生混亂和暴力,危及國際安全、可持續發展和合作。

所以,當我們在人類活動是否導致了氣候變化這個問題上遲疑不決時,讓我們不要忘記,歷史記錄顯示,氣候變化引起的諸多災難是不可避免的——我們應該做好相應的準備。

傑弗里·帕克(Geoffrey Parker)是俄亥俄州立大學(Ohio State University)的歷史學教授,著有《全球危機:17世紀的戰爭、氣候變化和災難》(Global Crisis: War, Climate Change and Catastrophe in the Seventeenth Century)一書。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