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2013

學術與商業勾結之害

英國金融時報
德韋什‧卡普爾

危機總是促使人們帶著傷痛和憤怒,探究它的起因和罪魁禍首,當前的金融危機也不例外。人們已經把矛頭指向了鬆懈的監管機構、貪婪的銀行家和投資者、天真的消費者以及軟弱無能的政治家。但有一個群體沒有受到細究,那就是學術界,尤其是大學的經濟系和商學院。畢竟,此次危機起因——無論是金融創新、資本項目可兌換、放鬆監管,還是股票期權——的理論支柱,不少來自於美國學術界最優秀、最聰明的人,而非落魄的第三世界國家的官員。事實上,在過去25年裡,隨著金融業的規模和影響力迅速擴大,商學院和經濟系受益匪淺。資金,還有薪酬、捐款和制度權力等方面,都朝著有利於他們的方向發展。

雖然人們普遍認為,學者們(有少數明顯的例外)與其他所有人一樣,對危機即將爆發毫無察覺,但至於何以如此,人們卻討論得很少。一種可能的原因在於具有學術地位的知識類型:研究經濟學的基礎知識曾被視作過時且落俗的行為。危機爆發後,這類研究再度流行,從這點看來,學術界正在自我糾正。

學者們之所以未能預測到當前危機,還有一個更令人不安的原因是,他們所受財務激勵的性質以及由此產生的利益沖突——與許多華爾街銀行家面臨的利益沖突並無不同。學者們強調,激勵對塑造人類行為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但他們一直不願剖析,激勵可能對他們自己的行為產生怎樣的影響。

尤其需要強調的一點是,越來越多的學者面臨隱性的財務利益沖突。如今,許多學者——尤其是來自聲名顯赫的學府的學者——與他們的研究所針對的機構之間,存在著重大的商業利害關系以及一系列財務上的聯系。這些利害關系包括豐厚的演講費、擔任金融機構顧問、在私人股本或對沖基金公司擔任管理職務並持股,以及擔任公司的非執行董事。


理論與現實的聯姻一直被大學視作一大優點,此類安排也的確有不少可取之處。但如果凡人會受到財務激勵的左右,難道學者就不會嗎?如果一名學者就資本賬戶自由化的優點撰寫論文和發表演講,與此同時又經營著自己的對沖基金,那他可能只不過是在實踐自己的想法。

但是,可想而知,在某個時候,情況可能正好完全相反。如果一名學者在上世紀80年代認為應該免除主權債務,在上世紀90年代反對資本賬戶自由化,或者在本世紀初反對股票期權,那麽他被花旗公司(Citicorp)重金請去演講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

大學之本在於研究和教學,但金錢也已在它們追逐之列。兩者之間是一種共生關系,沒有後者,前者就難以進行,在這一點上不該抱有任何幻想。承擔學術風險、自由選擇研究和發表的課題、擁有犯錯的權利,這些是學術界的生命線。但我們難道不應該以要求其他人的透明度標準來要求學者嗎?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說明,針對學術界的標準應該更高:它的成員享有終身職位,這已越來越成為一種稀有的特權。我們可能會向政府和公司鼓吹勞動力市場靈活性的優點,卻不太願意身體力行。

最近幾年,在確保研究和報酬之間的潛在利益沖突能夠更加透明方面,生物科學界取得了可觀進展,建立了鼓勵舉報利益沖突情況的機制。令人遺憾的是,在社會科學和商業院校,這方面的要求非常薄弱。終身職位意在保障學術自由,不能防止學者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這種情況是否需要改變,又該如何改變,學術界最好反省反省。

作者是賓夕法尼亞大學Madan Lal Sobti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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