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災難在於全球同質化

 聯合晚報社論

過了今天，謠傳的世界末日也就差不多要結束了。這個世界依舊好好存在，每個人也都如常活著，只是身上又多了一道「全球化」所帶來的印記。

勞科學家們為我們解釋為什麼地球不會在今天毀滅，因為許多人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世界末日的說法。不管是來自馬雅新曆的預言，或是其他什麼天文異象，多數人是從好萊塢電影的災難畫面，加上媒體和網路上片片斷斷的訊息，得到了世界末日的印象，而被迫參與了這場怪誕的全球嘉年華。

整件事情凸顯的，既不是人類的集體恐慌，也不是科學解釋的困窮，而是全球性資訊環境所帶來的高度同質化效果。重點不在「世界末日說」多有說服力，也不在有多少人真正相信或恐懼世界末日，而在不管信或不信，不管個人對世界末日採取甚麼樣的立場，最後大家統統被捲入這個鋪天蓋地而來的流行文化活動中。

真正恐怖的，不是世界末日，而是這種流行文化無遠弗屆的威力，所到之處，將人類文明與社會差異全都掃平了。不同的宗教信仰、不同的政治制度、不同的社會組織，乃至不同的文化傳統，在世界末日的全球現象之前都失去招架餘地。大家只能坐視所有的人都被捲入這波浪潮，坐視這波浪潮在今天超越所有地域性的話題，成為全球媒體頭條。

今天一起瘋過了世界末日，幾天之後，全世界還要一起瘋聖誕節，再過幾天，又要在一起瘋跨年。聖誕樹統合了全世界，接著跨年煙火和音樂會又再次統合了全世界。這個世界，愈長愈像，也就意味著這個世界原本擁有的多樣性，正快速被排擠消失中。

冬至的特殊節氣意義，以及吃湯圓團聚的形式，和世界末日相比，全都變得那麼邊緣無力。儘管不再有那麼多人上教堂，人們卻走到哪裡都逃不掉聖誕樹和聖誕音樂。愈來愈多人參加跨年晚會，此外似乎即別無選擇可慶祝新年。這些都是文化多樣性消失的警訊，我們活在愈來愈單一的世界裡，也就愈來愈容易在從眾的習慣中相信全球性媒體傳來的訊息──包括地球會在今天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