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2/2015

當領導人自認是受害者!

南方朔

近年來,台灣的政治事故不斷,從為了服貿協定,開始動用司法力量鍘滅王金平,再到意圖將服貿闖關,引發了太陽花大學生運動。接著又是硬搞課綱問題,終於引發白玫瑰中學生運動,它為了合理化違法妄為,將台獨做為虛擬箭靶,在那裡動員它的媒體力量大做栽贓文章;到了最近,則是動用它所掌握的監察院,彈劾台南市長賴清德,替鍘賴準備了伏筆。

這些事故看似彼此並無關聯,但人們也都知道,這些事都有一個共同因素,那就是這些事情的後面,都有馬英九的權力意志在閃動。也正因此,我認為對這些林林總總的事情,應該有一種行為論及目的論的統一解釋。由於近年來我致力於領導學的閱讀與研究,於是我在壞領導的行為研究裡終於找到了可以合理解釋台灣亂象的理論。
喜歡搞「焦土衝突策略」

人們都知道,正規的領導學都是教人如何好好領導,但隨著這門學科的發展,人們已知道壞領導的例子其實並不少,於是這門學科遂轉向行為和心理的研究。最近我正在研讀美國學者瑪蘭德蘿(Loretta Malandro)所著的《無懼的領導》以及法國一位大學教授波里昂(Christian Bourion)所著的《情感邏輯學和決策》,這兩本著作都提到一種心理和情緒機制。那就是一個失敗的領導,他不太可能承認自己的失敗,而去從事自己和體制的轉變,反而經常會疑神疑鬼,產生一種奇怪的「受害者心理狀態(Status of victim)」,他會感情崩潰,不再相信別人,他相信有一個陰謀力量主宰了一切,他是個受害者,於是這種「受害者心理狀態」反而使他形成一種奇怪的使命感,對任何事都更加強硬,他已無法脫離自己的盲點,更加一意孤行,在正常情況下,這種領導其實等於進了「壞決策的鎖鏈(CBO)」中,只會壞上加壞,但在他的自我算計裡,透過這種自演的受害者角色,只要宣傳和操作得好,卻可以將問題愈鬧愈大,這未嘗不是他反敗為勝的關鍵。失敗的領導會愈搞愈強硬,其實是有他的合理計算的。失敗的領導喜歡搞「焦土衝突策略(Attila the Hun)」,他們寧願推翻一切常識化的遊戲規則,並不是沒有他自認的道理的。
認為有陰謀力量在搞鬼

正因為近代領導學對失敗的領導有了深入的行為及情緒研究,使人們對失敗的領導有了更多認識,我們遂可以有更好的理論架構來解釋馬英九的行為和感情模式。

近年來馬的民意支持度日益下跌,於是他的失敗感遂被立刻轉化到受害者心態,認為外界有一個陰謀力量在搞他的鬼,於是他的對人不可相信這種情緒遂告發作:

第一個反應,乃是他立即以「藍皮綠骨」為理由,開始要動用司法力量整肅王金平。民進黨和台獨這兩個虛擬的敵人已呼之欲出。

第二個反應,乃是他企圖服貿違法闖關,因而引發太陽花學運,於是他和他的親信及媒體,都在民進黨和台獨策動上做宣傳文章,而對他的服貿違反法律闖關則隻字不提,民進黨和台獨已成了他違法亂為的最大理由。

接著是國民黨的大選初選,馬由於還是大權在握,國民黨的A咖人物,都知道馬的厲害,都不敢隨便動彈,最後是馬的個人意志主宰了一切,洪秀柱在鬥爭的夾縫中勉強勝出,國民黨的選情搞得亂七八糟,都是馬的權力意志使然。別人都不可信,只有他的徒眾可信。

再接著就是課綱問題登場。到了現在人們已經知道,課綱微調乃是馬的親信要調整課綱為二○一六選舉服務,有利於形成思想戰線,但課綱問題卻暴露出種種程序的不合法,因而才會產生白玫瑰中學生運動,但中學生運動鬧大後,他所用來對付這些小孩的招數,仍舊是民進黨及台獨操弄,仍舊是你們靜坐,我的人馬就拚命搖國旗唱國歌,影射那些學生不愛國,不去真正面對問題,還是在旁邊玩著東拉西扯的遊戲。政府拒絕面對問題,只是在強硬的敷衍,暗中則搞著藍綠互鬥的遊戲。將自己拒絕和中學生對話的責任,推給這些小孩,並污名化青少年的純真熱情,馬英九在道德上實在犯了大罪。
把藍綠惡鬥當做救命方法

從白玫瑰中學生運動的發展,我們已可看出馬英九是鐵了心地把藍綠惡鬥當做他的救命方法。國民黨莫須有的指控民進黨在蠱惑青少年,企圖藉此來團結自己內部,這已是他的大選焦土戰術,要把藍綠惡鬥無限上綱化,把整個台灣搞成政治惡鬥的焦土。正因為有了這樣的感情和行為方式,所以才有動員他們所掌控的監察院,彈劾賴清德之舉。我認為彈劾賴清德,乃是一個挑釁性極強的動作,它和一九七九年時對黨外縣長許信良停止縣長職權兩年的手法如出一轍。到時候鍘賴,考驗民進黨的服從忍耐,如果民進黨有人做出激烈動作,他就可順勢推舟,將民進黨妖魔化,屆時他的治理無能、台灣的衰退等一切責任都可以推給民進黨承受。我在這個專欄裡曾經指出過,二○一六年大選不會是個太平靜的選舉,馬政權為了求得反敗為勝的機會,一定會步數不斷。這個政權現在已把他的失敗推給台獨,反台獨已成了他的自鳴正義和使命感。

這種控制模式,在當代領導學的著作中早就討論過了。失敗的領導是不會自甘失敗的,他的掙扎手段會很可怕!(作者為文化評論者)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